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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扎】真相是假

· 和歌没有关系
· 甜的,保证是甜的,请一定看到最后
· 萨莫萨无差










女仆们每天早上将报纸烫得又干又脆,免得油墨染脏老爷们尊贵的手指,老爷们一边啜饮咖啡一边贪婪地翻阅报纸为晚宴寻找谈资,小道消息,八卦谣言,越惊世骇俗越好,要是再带上血腥与精液的气味,那更是好得不能再好了。至于报纸上所说的是真是假,那全不在考虑范围内。

我垂下眼睛盯着杯中琥珀色的酒液,努力不让厌烦的情绪流露出来。晚宴的话题单调乏味,异国风情的饮食也不合我的胃口,带我来此的朋友被安排在长桌另一头,此刻他正侧耳听身边一位盛装女子讲话,不时笑着点头表示赞同,也许是感应到我的目光,他隔着刀叉杯碟与灯光烛影向我看过来。目光相接,我连忙低下头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酒液在杯中摇晃,烛光映入杯中,琥珀色的光像极了朋友刚才望过来的那一双眼睛,温柔多情,明亮温存。再看过去,他已经转过去了,还在听女子讲话,我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便找了个借口偷偷溜出了宴会厅。

我漫无目的地在城堡中乱逛,其实我与主人并不相识,是朋友数年前为了养病移居此处,我此次前来探望也为日后搬来这里做打算,朋友喜欢四处交际,就带我一起出席这个宴会。

我独自走在铺着地毯的长廊上,足音被柔软厚实的地毯吸收了,像猫踩着肉垫在黑夜中悄无声息地移动。我从窗口往外看,手指无意识地玩着袖口的花边,思绪却已飘远。

“我尊贵的客人。”一个低沉的男声忽然在身后响起将我吓了一跳,我回身看见城堡的主人,便冲他礼节性地点一点头。

他继续说:“乡下的无聊宴会怕是使您厌烦了吧,不如随我去看看我的收藏,我收藏了许多珍贵的刀具。”

我随他来到一间昏暗的房间,房间里一排柜子靠着墙壁,每个柜子上点着一盏壁灯,照亮主人价值连城的藏品。

主人领我从柜子前走过去,不无卖弄地一一介绍:“这是亚瑟王从石头中拔出的长剑,这是贝奥武甫杀死怪物所用的刀,旁边的这把刀来自遥远的东方,曾经属于著名的骑士关羽……”

我跟在主人的后面,越走越觉得疑惑,不知他的用意是什么,而且我总觉得主人的语气阴恻恻的使我很不舒服。我想回宴会上去了。

终于我们走到房间最里面,这里摆放着一把匕首,约有一掌长,黑色刀柄,极普通的样式,维也纳的铺子里随处可见。

“这是我最重要的收藏。”主人的脸藏在阴影里,声音遥远得像从天边传来。

我已经认出了这把小刀,心中明白这个夜晚必定不同寻常。

“关于这把小刀,有一个故事,不知您是否愿意听我说一说。”主人的声音越发遥远,并带上了一丝引诱与威胁。

我的双手在背后紧紧绞着,面上仍佯装镇定:“您请说。”

“曾经有一位天才音乐家,他有一双有魔力的手,能写出世上最美妙的音乐,他的才华闪耀如群星,将其他所有人衬托得暗淡无光,这样的天才本该享受名望财富,但是他有一位仇敌,一位身居高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嫉妒音乐家的天赋,暗中使了恶毒的手段,使音乐家在穷困潦倒中结束了一生。这把刀就属于那位伪君子,他曾随身携带它,在无人之处一刀一刀刻下对音乐家的诅咒。”

我低下头,避免使主人看见我无声抽动的嘴角。不过是又一个莫扎特的狂热粉丝罢了,听了一些捕风捉影的谣言便自以为知道了真相,头脑发热迫不及待地要主持公道。世人急于为他人冠以自己假想的身份“才高不遇的音乐家”“道貌岸然的乐师长”,却从未问过当事人的看法。他们也根本不关心当事人怎么想,他们不过是借一个虚假的故事满足自己的期待而已。

这倒不全是坏事,让观众看到了他们想要的,他们就会宽宏大量地不再追究,这给我这样需要伪造假相的人提供了便利。

不过,今天晚上我偏偏来了兴致要逗一逗这个头脑发热的粉丝:“你说那位伪君子在暗中使了恶毒的手段,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这位位高权重者不至于马脚露得这么厉害吧?你有什么证据说他害死了音乐天才呢?”

黑暗里沉默了一下,主人再开口时声音里带着讥讽的笑意:“我自然是没有证据,可是全知全能的主在天上注视着我们,每一份罪孽都记录在案,总有一天,面对主威严的目光,他不得不供认不讳。到那一天,他不得不承认从莫扎特的名气刚传播开来的时候他心里已经感到了威胁,当他去视察《后宫诱逃》的排练状况时,莫扎特不拘小节不媚权贵的态度就已经将他得罪,所有的嫉妒与诅咒,他不得不一个字一个字地向天父坦白。只不过,我想知道,这位尊贵的乐师长生前会不会有半刻悔恨呢?逝去的英灵是否纠缠过你,在你的心上投下阴影,让你在夜里啜泣着祈求原谅呢?”他突然举起小刀,刀尖对准我微微颤抖,“嗯?萨列里?”

我轻笑两声,轻轻击掌,疏疏落落的掌声回荡在昏暗的房间里:“精彩的指控。”

他恨恨地瞪着我:“难道你要否认吗?你犯下的罪总有一天要偿还。”

“我没有要否认什么,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所了解的并非真相,或者说,只是真相的一部分呢?”我拨开指向我的刀尖“让我猜猜,你恐怕都没见过莫扎特吧?所有的一切都是听来的,所以,即使真相离你一步之遥你也视而不见。”

他闭上嘴,仍然不服气地瞪着我。

我想起友人应该还在等我,顿时对眼下对一切感到十分厌烦,不肯再发一言,沉默地鞠了个躬就离开了房间。

长廊里灯火通明,两旁挂着名贵的带有异域风情的挂毯,脚下厚实柔软的地毯一直延伸到远方,我记挂着要赶回去,脚下加快了步伐。

我一刻也不曾忘记过莫扎特,不管是他在世时还是他离开后,我都不曾停止过对他的渴望,这种渴望平时蛰伏在血管里,而今天,因为这主人的一番话,竟在身体里隐隐作痛起来。

于是我抬起头,又想起从前。

从前,就是我们相爱的时候。

我哼起歌,每一个音符都准确地踩在脚下,眼前回忆闪现。

Do
第一次见面,莫扎特从女孩子堆里嬉笑着跑出来,脸上带着吻痕,眼里带着笑意,金发闪闪发亮,带着周身不可忽视的光芒撞进我眼里。他把乐谱递给我,眼底有了然的神情,我抱紧乐谱,不自在地别开脸,仿佛真有什么秘密被他偷窥了去。

Re
莫扎特用甜蜜的嗓音喊我“大师”把我堵在拐角处,把乐谱塞进我手里:“请您看一看吧。”他凑过来,身上有苹果的香味。脸颊上的吻,轻如羽毛。

Mi
莫扎特到我家写曲子,趴在桌上睡着了。屋里虽生了火,他的手仍然冰凉。我把他的手攥在手里暖着,看他的睫毛在面颊上投下一小块阴影。

Fa
美泉宫的宴会,我们躲在酒杯后匆忙交换一两个吻。他咯咯笑着,靠在我脸上,气息喷在我耳边:“大师,大师,您爱我吗,您是爱我的吧,否则我为什么会感到如此快乐呢?”

So
莫扎特在皇帝面前争取在歌剧中使用芭蕾舞曲的权利,我在一旁不着痕迹地帮腔,在罗森伯格气冲冲地走后,我们带着同谋的窃喜相视着大笑。

La
《费加罗的婚礼》票房惨淡,街上开始流传我暗中使手脚的谣言,我不敢去见莫扎特,因为谣言虽然毫无根据却提醒了我,我心中确实有不见天日的嫉妒。莫扎特摸着我的脸,眼神疲惫缱绻:“我都知道的,安东,这不是你的错。”

Si
“别哭了,别哭了安东尼奥。”莫扎特躺在床上,脸颊凹陷,唇色苍白。我握住他的手,喉咙里不住地呜咽着。他吃力地从嘴唇中挤出字句:“带我走吧,我们离开这里。”

Do
曲调在最高音终结。

我一只脚踏出了城堡大门,夜色明亮,我深深吸一口带着凉意与露水气味的空气,将回忆赶出脑海。不管怎样,一切都结束了。

那个无雪的冬天,埋葬的不仅仅是莫扎特。

在莫扎特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地让我带他走那一刻开始,过去就注定被我远远抛在身后。我早就做好了决定。我心里坦然,举步走向马车,等友人出来。

一只手撩开马车前的帘子,一个身影带着脂粉与酒味的混合气息钻进马车。不用说,这脂粉味一定是刚才在宴会的哪个姑娘身上蹭到的。

他挤到我身边,亲热地把头靠在我的肩上:“安东,你刚才去哪里了?我等到宴会结束也没见你回来。”

“我就在周围走了走。”我伸出手替他把不小心跑出来的几缕金发掖回假发下“你刚刚喝了多少酒?我们不是说好了以后要少喝点酒的吗?虽然你的身体已经恢复了,还是要注意一点。”

“只喝了一小杯。”他在我身上蹭了蹭,撒娇似的说。

马车在夜色中平稳地行驶着,载着故事的结局与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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