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赤

红白网站:sumred

©桑赤
Powered by LOFTER

【法扎】星河

现代AU。莫萨莫无差。HE。

——————————————————————————————————

画笔停在空中久久没有落下,窗外的蝉叫得声嘶力竭,挤出的颜料在空气中干涸变硬。萨列里盯着眼前的画笔,迟迟没有下笔,良久,他叹了口气,放下笔。

面前的画布一片空白。

他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画不出任何东西了,朋友都以为他不过是暂时的灵感枯竭,他却知道这无关灵感,而是失去了创作的激情。

每个创作者都是在燃烧生命,用自己生命的膏脂点一盏或明或暗的灯,惊才绝艳者驱散天边的阴霾,才疏学浅者照亮自己脚下一方土地,但不管怎样创作都是耗费心力杜鹃啼血的事。萨列里一直知道自己不是那种灼热明亮的创作者,他的作品构图均衡,色彩和谐,创作速度稳定,然而现在他那根燃烧得并不热烈的蜡烛熄灭了,他看着最后一缕青烟消散,并不为自己的无动于衷而惊讶。

时间一长,他的朋友们为他着急起来,纷纷劝他度假散个心,换个环境说不定好些。他其实觉得没什么所谓,但为了让周围的人宽心还是来到这个安静的南方小镇租了房子。

萨列里站起身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苏打水倒在杯子里,挤了一瓣柠檬进去,他往杯子里加薄荷叶时听到门外路上远远传来汽车的声音。

这座小镇并非什么旅游胜地,平时少有人来,居民在此世代居住,彼此都熟稔,像所有南方居民一样保守排外,看见萨列里这个陌生面孔并不热情,只是暗地里偷偷议论这个外来者,所以萨列里在这里住了半个月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然而萨列里并不在乎,他本就是一个沉迷寡言不善社交的人。萨列里拿着杯子走到门廊上去,细小的气泡在杯里上升、破灭,发出隐微的声音。他站在门口,听着汽车由远及近,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苏打水。

车在萨列里面前停下了,车窗落下,传出节奏强烈的摇滚乐,一只金色的脑袋探出来,笑容熠熠,神采飞扬:“先生,请问沙塔斯坝怎么走?”

萨列里没料到来人会向他问话,呆了半响才回答:“不好意思,我才刚到这里没多久,不清楚你说的是什么地方。”

莫扎特打量着门口的男人:胡子修得整整齐齐,一件修身衬衫熨得极平整,没有丝毫褶皱,一条卡其色裤子。莫扎特心想:他手上的饮料看上去真清凉啊。

莫扎特问:“能给我一杯水喝吗?你知道,这天气未免太炎热了。”

萨列里在料理台前忙碌着,他背对莫扎特,趁着转身拿东西的时候偷偷从眼角瞄莫扎特,心思全不在手中的饮料上。

莫扎特坐在厨房的桌前,姿态放松,并没有像一般客人一样东张西望,他的脚边放了一把吉他,那是他刚刚停好车后拿下来的,萨列里见他的吉他上画了好几颗星星,心里隐隐觉得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萨列里把玻璃杯放在莫扎特面前,杯壁外侧凝了一层水汽,几颗水珠顺着外沿下滑,留下一道湿润的痕迹。莫扎特道一声谢,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和他想象中一样清凉。

背对着莫扎特时萨列里一直在偷看他,现在坐在他对面了,萨列里反而不敢看他了,沉默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作为主人的职责,开口问道:“你是一个音乐家?”虽然莫扎特一句都没介绍过自己,但他身上有一种难以忽视的创作者的气息,萨列里能辨认出来,那种气息叫才华。

“是。”莫扎特比了个摇滚的手势说,“Rock’n Roll.”他拎起脚边的吉他,拨了几个和弦,隔着桌子递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他的眼睛水光潋滟,像树叶间漏下阳光在水面折射出的粼粼的波光。

萨列里点点头,窘迫地避开他的目光。

前奏响起来时萨列里心里那股莫名的熟悉越发强烈,直到莫扎特开口,那根断掉的弦才突然连上,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沉进歌声里。

他看见盛放又凋零的玫瑰,看见跨越数百光年的星光,看见灼热的岩浆奔涌过地面。

“这很美。”他说,还没从震撼中醒过来。

莫扎特开心地笑了,他站起来探过身在萨列里面颊上轻轻一吻。他坐回位子时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像一只晒着太阳心满意足的猫。

落在脸颊上的吻轻得像羽毛,萨列里知道这不过是感谢的表示,但心还是极速地跳了几下,为了掩饰自己的慌张,他赶紧开口:“你是不是莫扎特?我在Youtube上看过你的视频。”

一年前,萨列里浏览Youtube时无意间点进一个视频,那是莫扎特的一场小型地下演出,场地并不大,气氛却很热烈,拍视频的是个妹子,手倒是不怎么抖,但是台上的莫扎特扭一下胯就可以听到她尖叫一声,萨列里听着妹子的尖叫勉强看完了视频,后来又看了好几遍。其实听不太清歌,但台上的人太耀眼了,握住话筒的时候放佛掌握了世界,他来回走动,扭胯,甩头,星体都在他手中转动。

那个视频的简介栏中写着歌手叫沃尔夫冈·阿玛德乌斯·莫扎特,萨列里搜过他的名字,只找到零星几个高糊的视频,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本人。

莫扎特笑得更开心了,他说:“是,我到这里来参加音乐节,不过我找不到地方啦。”

萨列里想不出来哪个音乐节会在这个偏僻的小镇举行。

“是一个小型的音乐节,在7月15号,每年的场地都会变,今年正好选在沙塔斯坝附近。”

萨列里算算时间就在五天后了,莫扎特还有时间,他问:“那你找到旅馆了吗。”据他所知镇上只有一件非常小的旅馆。

莫扎特摇摇头:“我收到邀请后就直接来了,没来得及定房间。”他看看天色,说:“我该走了,再问问周围的人就去旅馆订房间。”

“好。”萨列里告诉他旅馆该怎么走。

他站在门口目送莫扎特钻进车里,突然大声问:“莫扎特,你明晚有空的话,要不要来吃个晚餐?我来做,就炖菜什么的。”

“好!”

“那就七点半?”

“行。”车子启动了,莫扎特从车窗里抛出来一个飞吻,“再见,谢谢你的饮料。”

“再见。”目送莫扎特的车子消失在路的尽头,萨列里才想起来自己没告诉莫扎特自己的名字。今天发生的不同寻常的事实在太多了,这些事全都和莫扎特有关,不过萨列里现在不想去想今天自己有多反常,他需要好好思考明天晚上的菜单了。




萨列里紧紧贴着水槽,水沿着边缘留下来洇湿了他的T恤。触感清凉。他一动也不敢动,动作僵硬地洗着碗,莫扎特站在他旁边帮他把洗干净的碟子擦干。两人贴得太近了,萨列里甚至可以感觉到莫扎特身上传过来的热量。

刚才这顿晚餐太美好了,除了萨列里每道菜都多放了一点糖以外一切都很好,两人聊了很多,生活经历,创作理念,文学艺术,什么都聊,吃甜点的时候莫扎特还向萨列里传授了千杯不醉的秘诀,酒量只有一杯的萨列里表示极为受教。

莫扎特常常笑,不笑的时候眼神专注柔和,听着他讲话萨列里觉得灯光、蝉鸣、晚风都远去了,他眼里只余莫扎特一人。他太明亮了,不仅仅是身上放出光的那种明亮,他是光本身。

莫扎特低头专心擦盘子,萨列里也没有心情聊天,房间里一时之间只能听到杯碟碰撞和水流的声音。这样倒也很好,他们两个艺术家并肩洗碗,很有些难得的人间烟火气息,像一对平凡的夫妻。

夫妻?萨列里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还没回过神来又感到莫扎特往自己这边靠了靠:“出去走走吗?”

莫扎特的脸忽然在萨列里眼前放大,他容色灼灼自己却丝毫不觉,容光倒映在萨列里眼中,开出一树繁花。

萨列里背后有细小的电流窜过,他没有脑子再去思考自己刚才的念头了:“好。”

两人在周围走了一圈,又回到萨列里家门前,坐在了草坪上。莫扎特手撑在身后,身体向后仰,望着星空,给萨列里讲演出的时候人们有多么疯狂:“他们像潮水一样涌过来,挤在台下尖叫,有时候尖叫声太大了,我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萨列里想起那个视频:“你很适合舞台。”

“是的。”莫扎特承认“我很适合舞台。”

“人们都爱你。”

“不,人们都爱我的音乐。”满天星河倒映在莫扎特眼中,“他们爱的不是莫扎特这个人。”

萨列里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心里替莫扎特感到难过,但不知道是为了这个事实而难过,还是为了莫扎特的清醒而难过,他望着莫扎特平静的侧脸,轻轻问:“会寂寞吗?”

莫扎特沉默了很久,声音轻得像从远处传来,“会。”他很快又继续说下去,像是在辩解什么,“这样很好,我可以把我的音乐分给所有人,但我无法把我自己分给所有人。”

萨列里觉得胸口有些堵。他是一个内敛自省的人,创作时更多是向自己的内心走去,越走越里,越走越静,越走越黑,于是他看不见光也看不见路,只好无措地停在原地,站在浓稠的黑暗里等待。莫扎特问路那天把脑袋从车窗里探出来的那一刻,萨列里仿佛看见虚空中一个火柴划过,“嚓”,腾起一簇小小的火苗,他又能看见了。越和莫扎特接触越能感受到他身上无时无刻不在放射的光芒,萨列里觉得莫扎特就该受万众瞩目,就该得到数不尽的爱和鲜花。所以萨列里脑子一热,脱口而出:“我爱你。”

莫扎特转过头惊讶地看着萨列里,很快又甜蜜地笑了,“我也爱你。”他扑过来吻萨列里。

哎????萨列里的背撞在草地上的时候脑子还懵懵的,莫扎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说我爱他这个人啊。等等,什么?我爱他这个人?

好吧,萨列里认命地接受了莫扎特这个甜蜜的吻,至少莫扎特的吻技还不错。

等两个人各自躺在草地上平复完心情后,萨列里想起一件要紧的事:“你打听到沙塔斯坝在哪了吗?”

“打听到了,在城外,往北十六公里。”

“哦,旅馆的床还习惯吗?”

“我···我没订到房间。”

“什么?”萨列里猛地坐起来,“那你昨晚怎么办的?”

“就睡在车里。”莫扎特显然不觉得这有什么。

萨列里瞪莫扎特,莫扎特无辜地看回来,萨列里拿他没办法,声音放软了:“那你住我家吧,正好有空房间。”

莫扎特当然说好。




莫扎特住进来后两人的感情突飞猛进,大江高歌,一日千里。萨列里逐渐又有了想画点什么的欲望,就像冻僵的人回到温暖的室内,血液流进肌肉,慢慢复苏过来一样。

他画了莫扎特抱着吉他,画了莫扎特小心翼翼尝他做的甜点,画了莫扎特枕在他的肩上睡过去。攒了一堆速写后,在第三天他正经地坐回画布前,血液在血管里奔腾,笔刷在画布上快速扫过。莫扎特把创作的欲望带回他身上,这种欲望甚至更为强烈。

他的世界终于灯火通明。

快要出发去表演现场前,莫扎特把萨列里喊到他的房间里。

“你能帮我化个妆吗?”莫扎特举着眼线笔问。

萨列里为难地看着眼线笔,迟疑着。他从没画过妆。

莫扎特扯着萨列里的袖子摇了两下:“每次上台的妆都象征着我的心情,这一次我想把它交给你。”

萨列里软了目光:“好。”

收敛起那些过于耀眼的光芒,闭上眼安静等待的莫扎特像一只胎质细薄的白瓷,温润易碎。萨列里把莫扎特额前的刘海拨开,踌躇了半响,才下定决心拿起一盘金色眼影,用刷子蘸了,快速在他的下眼皮和眼尾画了几颗大大小小的星星。

我希望你脆弱的时候也能有星星陪在身旁。

莫扎特对这个眼妆十分满意,对着镜子照了好半天才被怕他迟到的萨列里拽上车。

舞台就在大坝旁的一块空地上,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表演嘉宾都很棒,尖叫和欢呼几乎没有停止过。萨列里挤在人群里心神不宁地等着莫扎特上台。

天色渐暗,舞台两侧的脚灯亮起来,光束射向舞台中央,烟雾迷漫中一个人影显现。

莫扎特上台了。

他好明亮。

萨列里感到自己极度虚弱,他无法不流泪,胸口的爱意太汹涌,河水冲刷着两岸,带走一切能带走的。他只能随波逐流。

人群远去,他眼中只能见到莫扎特。湖泊、原野、星空,都沦为莫扎特的背景。

三首歌唱完,莫扎特一手扶着话筒架站在舞台中央微微喘着气,当他的眼睛找到人群中的萨列里的时候它们就笑了。尖叫和掌声还在继续,人群呼喊着莫扎特的名字,鲜花从台下被扔上来,堆在他的脚边。

他和萨列里隔着人群互相凝视。

音乐停止了,萨列里还爱他。

他已经奔驰了太久,持久旺盛的才华让他浑身滚烫,有时候他觉得自己会因为这高温而蒸发,然后他像燃烧的流星坠入大海一样坠入萨列里眼中,长久以来动荡不安的心终于在乱世中找到了栖身之所。他获得了平静。

如果可以,我想永远蜷伏在你眼中。

“我爱你。”他用口型对萨列里说。



评论
热度(52)
  1.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